我忘了他們的人性面,
我忘了他們也有家人和朋友、有喜好與厭惡;
而且他們的夢想,很可能和我沒什麼不同。
外科醫師走上來握住婦人的手,輕聲地解釋正在發生的事。婦人張開嘴巴,開始哭泣。醫師溫柔地領婦人進病房,我看見她衝向前去,哭倒在丈夫的病床前。外科醫師朝我的方向走了幾步,但他並沒有將婦人單獨留在房內,而是拉上窗簾,將他們三人圍在裡面。
有幾分鐘我躊躇不前,但外科醫師遲遲沒走出病房,使我感到好奇。他在裏頭做什麼?通常我們讓死者家屬單獨留在房內,他為什麼不那麼做?
我探頭窺看。婦人仍在哭泣,慢慢站起並將手放進丈夫的手中。外科醫師站在她旁邊輕聲地說話,婦人點點頭,漸漸停止哭泣。她的肩膀放鬆下來,呼吸也比較規律。外科醫師再度在她的耳邊說著話,指著監視器和病人的胸膛,接著把手放在病人的手臂上。我想,他正在解釋生命離開軀殼的過程——心臟最後的收縮、不規則的呼吸,以及親人陪伴身旁帶來的最終慰藉。婦人一邊哭泣一邊點頭,開始輕聲啜泣,輕拍丈夫的手臂……
……幾個星期後,婦人寄了一封短箋給我。奶油色的信紙配上深藍灰色的邊框,她的筆跡帶著彎曲的長尾巴,在信紙上來回交錯。信上提到,雖然丈夫沒有如她所願再加諸走完最後一程,但死得有尊嚴而且很平靜。「而這一點,」她寫道,「正是我們所期望的。」
■陳葆琳/Pauline W. Chen
在美國出生成長,父母來自台灣。畢業於哈佛大學及西北大學芬伯格醫學院,其後在耶魯大學、美國國家癌症醫院,及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(UCLA)完成外科訓練;後長期任職於 UCLA 醫院,專攻肝臟移植。一九九九年,陳醫師獲選為 UCLA 年度傑出醫師。
陳醫師第一篇公開發表的專文〈死透了嗎?腦死的矛盾〉(Dead Enough? The Paradox of Brain Death),名列2006年美國國家期刊獎決選名單。二○○八年十一月,陳醫師獲美洲中華醫學會(CAMS)選為「傑出公眾服務獎」得主。由於《最後期末考》英文版頗受讀者好評,陳醫師應邀為《紐約時報電子報健康版》撰寫專欄。
作者:陳葆琳/Pauline W. Chen
譯者:林義馨
叢書系列:Mark 72
規格:平裝,14.9 x 20.1 x 1.7 cm,304頁
出版商:大塊文化
出版日期:2012年03月初版伍刷
語言:中文
ISBN-13:978-986-213-097-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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