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希望,我們這個世代的人,
是親眼見證戰爭的最後一代。
──野坂昭如
B29轟炸機在日本上空持續盤旋的那個夏天,十四歲的清太帶著四歲的妹妹節子前往親戚家避難。在飢餓和冷淡人情的折磨之中,清太仍盡心照顧日漸衰弱的妹妹。看在天真的節子眼裡,夜空中的軍機就像螢火蟲一般絢爛明亮。她曾經捧著螢火蟲的死屍,對清太說:「我要幫螢火蟲做墳墓,媽媽不是也在墳墓裡嗎?」清太決定,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,直到最後……
濕疹、跳蚤、權充照明的螢火蟲、眼神呆滯的飢餓孩童……這些都是作者野坂昭如二次大戰期間的真實經歷。他一生始終為當年未能悉心照料妹妹的往事後悔,因此自我期許:「希望至少在小說中,讓哥哥直到最後都能全心愛護妹妹。」本書收錄〈螢火蟲之墓〉、〈美國羊栖菜〉、〈焦土層〉、〈養育死兒〉、〈La Cumparsita〉、〈Poor Boy〉,六部短篇皆出自野坂昭如戰後的親身見聞,是少數專注書寫戰時疏散生活、黑市日常、美軍駐紮下的日本社會、戰後孤兒遭遇、戰敗國卑屈心理的作家。有「焦土黑市派」代表之稱的野坂昭如,是戰後史的書寫者,畢生致力於反戰和平活動。身為在戰後焦土廢墟中倖存下來的「焦土世代」一員,他期望,他們應當是親眼見證戰爭的最後一代。人們必須正視,任何一場戰爭之下,最大的犧牲者永遠是尋常百姓。
〈螢火蟲之墓〉、〈美國羊栖菜〉是第五十八屆直木賞評審團一致通過的得獎作品,於評審意見中,大佛次郎說:「野坂昭如對如此殘酷令人嫌惡的事情,也絕不移開目光,表現堅毅令人佩服。」松本清張說:「野坂昭如繁複卻毫不冗贅的『饒舌體』,是最適合捕捉當下的獨特文體。」本書是野坂昭如獻給死去妹妹的安魂曲,也如同為太平盛世的今人敲響的一記警鐘。世局仍然動盪,極權主義浪潮再起,一部反戰經典何以仍能拷問著我們:生存之為何物?
◆六部精準傳達「焦土世代」戰後日常的短篇
短篇No. 1__螢火蟲之墓
「哥哥,你不吃嗎?」四歲的節子在地上用石頭擺出一桌「食物」。
看著日漸消瘦的妹妹,十四歲的少年清太為妹妹張羅食物時,偶爾會想:「要是沒有妹妹就好了……」
糖果罐裡的骨灰、草叢中的螢火蟲,被世人逼到山洞裡生活的兄妹倆,誰會記得他們?
短篇No. 2__美國羊栖菜
戰時的美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,戰後人們卻好像忘了一切的屈辱?
二十二年前,小小年紀的俊夫當美國大兵的皮條客,受盡委屈。二十二年後,俊夫招待妻子京子在夏威夷認識,來日拜訪的美國老夫妻,費盡心思的討好。為什麼他一看到希金斯的臉,就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滿足他的需求?到底是本能的懼怕?還是戰敗國的恥辱心在作祟?
短篇No. 3__焦土層
在焦土層的瓦片與瓦片之間,混著泥土與骨灰,那遲來的團圓。
那場空襲,讓父親健三當場死在瓦礫焦土堆中,母親絹嚴重燒傷,兒子善衛只能投靠他人遠走他鄉。一家人生離死別,平凡的幸福就此終結。多年後,破碎的家庭,只奢求那再一次相聚的美好……
短篇No. 4__養育死兒
我為了讓自己活下去,可以說完全不顧文子的死活。
十五年來,久子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戰時的陰影,忘卻了妹妹文子的死亡,有美好的婚姻和女兒伸子。但隨著女兒一天一天長大,愈來愈接近當年文子過世的年紀,久子心中的恐懼卻逐漸浮現,逐漸腐蝕了她的理智……
短篇No. 5__La Cumparsita
一九四六年,少年高志學會了像牛一樣反芻。
戰時,為了緩解飢餓恐懼症,高志無所不用其極,他偷吃、偷竊,只求能有東西在嘴裡咀嚼。最後的歸處只剩少年收容所。吃飯是為了滿足,還是為了生存?最簡單的幸福卻離得最遙遠……
短篇No. 6__Poor Boy
「老媽斷了氣,老爸逍遙去,妹妹愛上了流氓,我也失風蹲苦窯。苦窯裡朝思暮想那女孩,心頭亂糟糟。啊啊……poor boy……poor boy……」
那首歌,唱的就是辰郎的寫照:看不見未來,也盼不到希望。只有那旋律在風中不停迴盪,哀悼那可憐的男孩……
作者簡介
野坂昭如Akiyuki Nosaka
(1930-2015)
一九三○年出生於日本神奈川縣鎌倉市,為知名作家、歌手、作詞家,也是前日本參議院議員。早年歷經戰爭、與親人生離死別,兩次從大學退學,生活坎坷。
野坂家是居住在東京市麴町區,但其父母分居,故母親在神奈川縣鎌倉市生下野坂昭如。生母在生下他兩個月後過世,野坂昭如被送到神戶市,由親戚收養。野坂昭如之父野坂相如是一名土木技師,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曾任新潟縣副知事。
一九四五年,野坂昭如十四歲時遭遇神戶大空襲,養父過世,養母病重。他帶著一起在親戚家當養女的義妹,逃難到福井縣。義妹於一週後餓死。這段經歷後來被野坂昭如寫入小說《螢火蟲之墓》中。十七歲時,因為偷竊親戚家中的財物,一度要被送至東京的少年感化院。生父出面擔保後,他被送回新潟縣的生父家中。隨後進入新潟高中就讀。
一九四九年,進入新潟大學,但因舊學制改革的原因,三天後就退學。一九五○年,就讀早稻田大學第一文學部法國文學系。期間曾做過多種打工雜務,並於一九五五年進入知名音樂人三木雞郎的工作室中工作。一九五六年,從早稻田大學退學。一九五七年開始,擔任編劇,以筆名阿木由紀夫開始大量寫作。一九六三年,發表處女作《黃色大師》,其辛辣幽默的筆調引起文壇關注。
一九六七年,根據早年親身經歷創作的半自傳小說《螢火蟲之墓》,以及《美國羊栖菜》問世,引發巨大反響。次年,兩部作品同時獲得日本文壇最高榮譽直木獎。他的作品常描寫於社會底層生活卻不失樂觀的人們,他的寫作擁有反骨、反權力以及反戰的精神,受到許多人支持。由於自身的戰爭經驗,他自稱是「廢墟黑市派」,寫作多著墨於戰爭下平民百姓的淒慘境遇。曾與插畫家黑田征太郎合作編撰《戰爭童話集》,向世人傳達戰爭的悲慘。知名媒體人田原總一朗表示:「野坂常自嘲自己是不中用的人,但其實他是勇於批判權力、秩序的人,很期待在電視界看到像他這樣直白的人,如今卻是隨波逐流者愈來愈多,野坂的逝世令人難過,有一種戰後的『廢墟』消失的感覺。」
野坂昭如二○○三年患腦梗塞。二○一五年十二月九日因肺炎導致心臟衰竭,於東京都千代田區病逝,享壽八十五歲。